硝烟


银灰x博士(♂)

时间线为对抗整合运动之后

只是个心里想的再多也不会表露出来的博士


灵感来自银灰信赖交谈3



*

“抱歉,我不能同意。”


银灰将桌上的合约往桌子的另外半边推了推,重新靠回沙发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博士。博士没什么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恹恹地垂下眼皮,只沉默地坐在那里,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会客室里渐渐变得安静而又诡异,而这种落针可闻的气氛对所有人——尤其是与博士共事过的人来说都是极其难熬的。博士的话不多,表情也很少,而最开始他几乎不开口的原因却是迫不得已。他太过虚弱,开口说几句话就会咳嗽,嗓音沙哑又低沉,最初还曾因为忙碌和连续的废寝忘食而在会议的当口几次栽在桌子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困得实在撑不住还是低血糖晕厥了。这导致几乎所有干员,尤其是医疗干员们都会在博士所在的会议中途异常紧张——他们提防着博士说着说着就一声不吭没了声息呢。于是渐渐的,博士一旦沉默下来,其余人的神经就会不由自主地绷紧,然后房间里的气氛就陡然紧张了一个层次。而至于博士后来用这种周围人都如临大敌的气氛来给旁人施压,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但实际上,博士自己心里很清楚,他这种不出声的,沉默乃至消极的反抗实际上不会对银灰有什么用处。自从银灰成了他的助理,而他还会在办公室,会客室,医疗室等各种各样的地方无意识地睡着的时候,总是银灰静悄悄地拦下紧张兮兮的医务人员,告诉他们自己只是打个瞌睡,然后整理下杂乱又不太重要的记录资料,末了取上书,在一边等着自己醒来。如果他因为低血糖或者缺乏睡眠感到头晕眼花,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被送进医疗室,凯尔希冷着一张脸在边上教训他,银灰则站在外面等他。


银灰总是会在他醒来的时候劝他一句,最初他还会回答或者解释,到最后他干脆不开口了——反正他们都懂。于是,银灰会提前打破这片窒息,作为妥协与让步。

但博士又何尝不明白这不过是对方的纵容而已?那是个在难捱的沉默中来去自如的人,又怎会觉得自己这种消极的抵抗很尖锐?


博士感到了一丝很淡然的失落——但那只像是铅笔在纸上划过的印记,他微不可见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而几乎是在同时,银灰也站起了身。

“因为这样的原因破坏我们的关系就太可惜了,不是吗,我的盟友?”

博士抬起头。银灰很高,他没有掀开兜帽,也看不见银灰这样称呼他时的表情。但他猜对方依然笑得和以前一样。

“有机会的话,要不要来谢拉格一趟呢?我一直都想邀请你。其他的事情,就到时候再谈吧。”

博士坐直了身子,没看他,也没回答,只慢吞吞地拿过桌上的合约。银灰笑了笑,也不介意他这堪称无礼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开。

他们都懂得对方的同意与退让。

“那么之后再见,我的盟友。”

会客室的门咔嗒一声被轻轻关上,在一边的阿米娅呼出一口气,会客室的气氛立刻因此而松散开来。

“博士?”

“我没事,阿米娅。谢谢。”

博士低着头,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摩挲着那几页单薄的合约纸。

“我只是不喜欢做自己讨厌的事情。”

“只是…不喜欢。”

他疲倦地叹出一口气,像是强调什么一般,缓缓地重复了一遍。



*

博士想,他是讨厌战争的。非常讨厌——他在切尔诺伯格的废墟中醒来,大脑一片空茫的时候就被迫绷紧了神经,死亡与不安在身后如影随形,要将他拽入深渊,而他拖着行将就木的躯体疲于奔命。但是身体会习惯,思维会麻木,他也终究一点点对炮火的轰鸣声与充盈鼻端的硝烟味习以为常。

他不过是不喜欢这样的习惯罢了。


但他又不是那么讨厌与整合运动的战争。

银灰成了他的近卫。在他断开脑神经链接后头痛欲裂,而对方借给他肩膀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在望不到边的断壁残垣中找到了一小块令他心安的立足之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会渐渐被凛冽的雪松味代替,风雪与沙尘之中他会藏在对方的披风下,而银灰会搭着他的肩膀,用轻微却坚定的力道护着他踩过战场,稳步向前。

“是场很不错的战斗。”

银灰总是会在他们得胜而归的时候这么说到。博士垂着眼睛看他执刀的手,银灰用它们翻动书页,落下棋子,这个有着优雅高傲的,贵族气质一般的人,斩杀敌人时挥出的刀光却果断又猛烈,令他感到惊心动魄。

他想,比起亲自来到前线,凶猛地撕下敌人的血肉,银灰也许更适合藏在幕后,运筹在握,只等对方引颈就戮的时候一击必胜。但他也见过对方心潮澎湃时的笑容,这又让他觉得银灰乐在其中。


是他将银灰拖入了战场。如若不是敌人太过疯狂,他又怎会有如此疯狂的机会?博弈的感觉畅快淋漓——尤其是对没有记忆的他来说。与银灰的合作危险致命又美妙,刺激他的神经,令他的呼吸都颤抖,而他在通过这样的方式确认自己的存在。


什么都没有的人总是不顾一切。


即使疯狂,他也心甘情愿地沉沦。



*

在他与银灰开始了那种套着盟友之名,却又不止如此,若即若离的关系的第一天,他也曾想过要在战争之后和银灰一起去谢拉格的事情。彼时他们站在甲板之上,看罗德岛纷扬而下的小雪。这种机会很难得,他会一遍遍瞟向银灰披风上毛绒绒的领子,对方就会搂过他的肩膀,与他同享一份温暖,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则会时不时轻轻蹭过他的腿。


“谢拉格的雪不会这么温柔。”

银灰开玩笑一般地和他说到。

“…唔。没关系,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很想看看。”

“非常冷。如果你想看的话,从现在开始就要注意身体了。”

“啊……”

博士的眼神飘向了高空。

“比如多出门走动走动。”银灰顿了顿,悄悄抛出诱饵,“先从多晒晒太阳开始。以后试试和我一同去甲板散步如何?”

博士眨了眨眼睛,不再研究丹增的飞行轨迹,他唔了一声,对着银灰笑笑,权当默认。

“回去吧。”

他重新拉上兜帽,缓步往回走。那时候他想,如果日后有机会去谢拉格的话,就和崖心一块去堆雪人吧。至于爬山,以他的体力绝对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想放弃雪人,所以拦下崖心的事情交给银灰去办就好。战争结束至少需要个三五年吧?或许更久,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足够解开点误会了,初雪和他们的关系若能重修于好那就更完美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干脆一起去参拜下神明好了。


他还想过更多的,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又疯狂的妄想。但最后那些年轻的幻想还未长大就被战争的硝烟磨出粗糙杂乱的痕迹,迅速地干瘪枯萎。越是了解,它们就越是远去,变成他埋在心里的一粒尘土与未尽的遗憾,共同沉淀去了海底。


他想——战争也许没什么不好的。一切都不会结束,疲于奔命的困倦也好,支撑他蜕变成长的这份温暖也好,虚假也罢,真实也罢,他们都确实存在于那里。


当然,这都是他绝不会说,别人也永远不会察觉到的事情。



*

博士早就清楚他和银灰终究是不一样的。


银灰是商人,追逐利益是他的本能,情感与记忆或许会篆刻入他的灵魂里,可笑容是他保持距离的面具,冷漠是他一刀两断的武器。


他是研究员,是学者,理智是覆在他海域上最坚实严寒的冰,无论情感是火热也好淡然也好,他的妄想飞跃于高空或沉沦于海底,最终都不会凿穿那层名为冷静的冰面,纵使波涛汹涌,也永远风平浪静。


但他们又那么相似,尔虞我诈又心有灵犀,从来望不真切彼此的全部,又都坚信着他们之间还拥有默契。



*

博士穿过前往谢拉格的森林的时候,恰巧撞上了暴雪。他眯起眼睛,瞧见了白茫茫的风雪中影影绰绰的敌影。

“阿米娅,让大家做好准备。”博士将兜帽再拉紧了一些,揉了揉通红的鼻尖,“迎击敌人。不用深追,坚持等到救援就好。”

与整合运动的长期作战让博士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官,所有人都对他心悦诚服,自发地遵循着他的指令——即使他们并不知道博士说的救援到底是什么,又从哪里来。阿米娅隐约猜到了一些,向博士投去一个眼神。对方安抚似的揉揉她的脑袋和耳朵,望向天空,指了指盘旋于天际的雄鹰。

“你看,阿米娅。”

“啊?那是银灰先生的…”

“嗯。走吧。”

博士笑了笑,很难得地连眼角的弧度都柔和了下去。

“银灰来接我们了。”

他来接我了。


博士在森林的出口见到了银灰。银发的男人轻轻抚了抚落在他肩头的鹰,对站到他面前的博士轻轻笑了笑。

“又见面了,我的盟友。”

博士发出了一声轻哼,完全没有应下这个友好的问候,“我连谢拉格的城门都还没进就遇到了敌人,银灰,你不觉得应该稍微解释一下吗?”

“没有受伤吧?”

银灰毫不在意博士难得外露的尖锐,只伸手替他拍了拍掉在外衣上的雪。

“我…没有。”博士顿了顿,再开口时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别岔开话题。”

“很抱歉,不过我很高兴你还愿意前来拜访谢拉格,盟友。但既然你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如既往,那就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关系?什么关系?”博士瞟了一眼对方宽大的披风,悄悄往那挪动了一步。“这好像还没有成为我们新的合约的一部分。”


银灰习以为常地将一半的披风分给了博士,搭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去,低下头凑了过来说话——就好像对方还在罗德岛与他共事时一模一样——博士听到对方低沉的笑声,恍惚间觉得银灰的唇蹭过他的耳廓,呼出的热气打在他耳边。


“它们当然可以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只要你愿意的话。”


博士扭过头,银灰已经直起身子,向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难得过来一次,不如先好好享受一下吧。合约的问题,我们还可以慢慢讨论。在那之前,谢拉格的雪,不想一起去看一看吗?”


“我的盟友。”



fin.


*后记

银灰到底是怎么想的事情,其实我真的没想过(笑)

所以大家自己觉得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

感谢阅读与对ooc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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